况明永专栏肩膀第期 [复制链接]

肩膀

沾益区白水一中况明永

记忆中，母亲用双肩挑水。一口袋沉重的洋芋，常被父亲双肩扛起。牛的肩膀，总是套着光滑的车轭。核桃树的肩膀，负载着枝枝青果。笔的肩膀，好像驮着手指，飞翔试卷。渐渐懂得：万物有肩，肩肩有责。肩膀是责任，是分担……

“立夏麦苗节节高，平田整地栽稻苗”。那年立夏，我正读小学。家里放水泡田。田埂交织，河道涨水，家家户户忙着栽秧。全家分工：父亲负责拔秧苗，母亲栽秧苗。她说：“你们兄妹背秧苗，一人一箩，运送田里”。

我肩背一箩筐秧苗，独行田埂。

天热，太阳炙脸。箩筐里，秧苗根残余的水分顺着竹篾流淌，流湿双腿。如啮齿动物咬皮肤，奇痒无比。水又流进鞋子，一步一挪，鞋子便唱：“咕咕呱，咕咕呱”，像癞蛤蟆鼓着腮帮子鸣曲，一路上，“听取蛙声一片”。可是水流到鞋里，变成润滑济后，脚跟时常跑出鞋帮，脚趾也露出来，找不到门。蛙声停止了。慢慢的，鞋带也散了，绊左脚，差点摔倒。我却不能弯腰系鞋带，一弯腰，秧苗就会掉出箩筐，失去重心后，身体会摔跌入水。田埂旁为陷脚的秧田，找不到歇息之地。就这样，我困于窄窄田埂，蠕动如虫，摇摇晃晃，提心吊胆。那时刻，重量、汗水、害怕、孤独集聚一箩，重压双肩。箩手像两条小蛇，*牙死咬不放，疼！

疼中寻法，急中生智。我停住脚步，双手交叉，把手掌伸进衣服，垫在肩膀上，遂缓解了紧勒之痛。一看，田埂尽头是宽阔河埂，五十米后便可置箩歇息，便把鞋子一丢，赤脚下田。虽然泥块硌脚，但可以迈开大步慢行，不会跌跤。踉踉跄跄，走了十多米，停住。双手伸出一瞧，全是红红的勒痕，便换肩膀，让手休息。距离河埂四五米时，肩膀实在撑不住了，只得弯腰如弓，双手托箩底，让重量紧贴脊背，脊背为肩。双腿颤抖，颤抖着。最后，我终是溃不成*，倒在河埂上，算是到达目的地。母亲帮我从水田里捡回鞋子。但运送秧苗的任务终是完成了一半，没有半途而废。

后来，母亲把箩手包上一层布垫，软软的。肩膀遇到箩筐，如靠枕头。我学会了背垫草，扛烧柴，抬犁铧。肩膀伤疤长出厚茧，再也不怕箩手的嘶咬。跟着肩膀，我找到了向上的力量，如同牵牛花攀爬树干——向上，开花吐蕊——向上，只争阳光。我可以像母亲一样，在平地里单腿一跪，手掌撑地，“起！”肩膀高高背起一箩玉米。还可以背着一捆草，在山坡上追赶牛群。

昨天小小肩膀，撑起广阔天地。

我读初一时，上体育课，跑步总冲在前面，好像肩膀长出了翅膀。老师布置的英语单词、文言古诗，总在夜晚背诵，因为双肩有灯，双肩有光。数学跟不上时，我会悄悄演算，一点一点进步，跟着肩膀，长大变宽，长大变强。梁启超说：“人生须知负责任的苦处，才能知道有尽责的乐趣。”读书很苦，但苦是短暂的，有了担当，乐在远方。

有了肩膀，生命便有了鸟儿飞姿。